▲昨日,航拍震中長寧縣雙河鎮,搶險隊員在葡萄村八組進行搜救。圖/視覺中國
▲昨日,救援人員從貨車上搬下帳篷支架,準備向安置點增援。新京報記者 彭子洋 攝
大部分物資,是救援人員送來的。
震後,四川省消防救援總隊啟動二級應急回應機制。截至6月18日6時,四川消防救援隊伍已在21個救援點開展作業,共營救15人,疏散轉移165人,排查危房168處。經排查,各鄉鎮尚未新接報人員被埋壓情況。
震後一個小時,6月17日23時55分,樂山消防救援支隊重型地震救援隊15車55人緊急趕赴震區。
6月18日0點10分,成都消防支隊25輛消防車114名指戰員接到增援命令後完成集結,向震區出發。
0時20分,眉山消防救援支隊輕型地震救援隊13車66人緊急趕赴震區。
0時42分,雅安消防救援支隊快反小組和重型搜救隊12車48人馳援長寧。
以上只是一部分救援隊伍。
▲昨晚,雙河鎮受災村民吃上了第一頓熱飯,武警部隊提供的雞蛋面。
震後不到兩個小時,6月18日淩晨零時40分,宜賓消防救援支隊指戰員聯合當地村民在長寧縣雙河鎮葡萄村八組竹林口搜救出兩名被地震埋壓的群眾。
截至6月18日淩晨2時,宜賓消防救援支隊在這個村莊共救出6名被困人員,其中1人死亡、5人受傷,現場仍有3個作業點正在開展救援,其中兩個作業點各有2名被困人員,一個作業點被困人員情況不明。
6月18日淩晨3點20分許,瀘州消防救援人員在長寧縣雙河鎮荷葉村搜救出一名74歲女性被困人員,並移交給現場醫務人員,該女性確認遇難。
18日4時30分許,救援現場下起了雨,資陽消防支隊在長寧縣硐底鎮大橋附近的危房,協助疏散4名老人至當地的臨時避難所硐底中學,其中有1名行動不便的90歲癱瘓老人。目前老人們身體健康,一切正常。
4時19分,在雙河鎮東街救援現場,宜賓消防支隊成功營救淩晨1時許發現的一名女性被困人員。目前該女性生命體征正常。
與此同時,同樣受災嚴重的珙縣也在緊急救援中。
長寧地震後不到一個小時,6月17日23時36分,珙縣亦發生了5.1級地震。
珙縣時代廣場兩人被困電梯,正在趕往地震災區的筠連縣消防救援人員就近趕往事故現場,協助珙縣消防救援。18日淩晨1時57分,消防救援人員成功將兩名被困群眾救出。
▲昨日,長寧縣雙河鎮,救援人員正在檢查地震中房屋的毀壞情況。新京報記者 彭子洋 攝
四川消防總隊工作人員鄭禮軍表示,當時電梯上方被開了一個口子,消防隊員從缺口處將一名中年男子緩緩拉上電梯井。中年男子臉部漲紅,大口喘著粗氣連聲道謝,在消防隊員攙扶下坐在旁邊椅子上,喝了一口礦泉水,長呼一口氣。20秒後,另一名被困男子被成功救出,旁人又趕緊讓他喝口水緩緩。
6月18日零時許,宜賓市第三人民醫院接線員和長寧縣人民醫院接線員均告訴新京報記者,事發後有傷者被送往該醫院,“醫院裡現在很忙亂”。
據四川省人民醫院官方微博消息,地震發生後,該院立刻集結9人應急救援快速反應小分隊,連夜趕往宜賓。
逝者:7歲男孩與爺爺奶奶一同遇難
6月18日,一張父親抱著兒子生前最喜愛的白熊玩具在救援現場等待的照片,引人動容。一名參與現場救援的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地震致樓房坍塌,長寧縣雙河鎮葡萄村一名7歲男孩被困。
按照以往的作息時間點,地震發生時,正在讀一年級的小龍(化名)已經躺在了床上。地震突如其來,與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的房屋瞬間坍塌。小龍跟爺爺奶奶都被困在了廢墟之下。
地震發生後不久,宜賓礦山急救隊和宜賓消防支隊先後趕往救援。隨後,宜賓藍豹救援隊也攜帶搜救犬趕到現場。小龍的父親也匆忙趕來。
一段由宜賓消防支隊提供的現場視頻顯示,小龍的父親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救援,雙手環抱著一個白熊玩具。他告訴救援人員,兒子正在上一年級,這是兒子最喜歡的玩具,經常抱著玩。
小龍遇難的消息傳來,是在地震發生約6小時後的18日淩晨5時許。小龍被救援人員從廢墟中抬出時,一旁的父親難以自持,失聲痛哭。
後經現場醫護人員確認,小龍被救出來時已無生命體征。
▲昨日,四川省長寧縣雙河鎮,一位母親領著兩個孩子準備去臨時安置點休息。 新京報記者 彭子洋 攝
“確實挺難過的,沒有第一時間把人救出來。”參與救援的現場消防人員對新京報記者表示遺憾和惋惜,“孩子剛抬出來時,天亮了。看著旁邊的父親,真的好心疼。”
“在這場地震中遇難的,還有小龍的爺爺和奶奶。”昨日下午,宜賓消防支隊一名負責對接媒體的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他們所在的葡萄村八組,共有3戶居民房在這次地震中倒塌。
“遇難前,小龍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他的父母住另一處,打工做些小買賣,小龍的生活起居都是爺爺奶奶在負責。”上述受訪者稱。
小龍正在讀小學一年級,前兩天他還與父母通過電話,說自己在最近的一次學校測驗中有一門功課考了96.5分。
━━━━━
新生:老兩口砸窗逃生 8名“地震寶寶”出生
家住震中區域的村民胡先生回憶,正在睡覺的父母被地震驚醒,在發現門無法打開後,這兩位年近七旬的老人砸窗逃生。
胡先生介紹,其住在長寧縣雙河鎮葡萄村八組,父母所居住的房屋在此次地震中受損非常嚴重,部分塌方、傾斜,牆體出現裂縫。胡先生回憶,地震發生時,父母正在房間裡睡覺,後被劇烈的震動震醒,當父親試圖打開房門時,發現房體已嚴重變形,“門打不開了”。
此後,父親打碎窗戶,帶著母親逃出房屋。
胡先生說,母親在逃出時,可能被掉落的物品砸到,腿部受傷,但無大礙。兩位老人出門後得知,不遠處鄰居的房屋已經完全倒塌,還試圖參與救援。在救援人員趕到後,他們被送至長寧縣中醫院治療。
截至6月18日16時,位於珙縣的宜賓市礦山急救醫院已成功接生8名“地震寶寶”,最重的有9斤4兩。
宜賓市礦山急救醫院婦產科工作人員姚女士告訴新京報記者,地震發生時,宜賓市礦山急救醫院震感強烈,舊樓有裂傷,牆上有瓷磚掉下。“我們這邊比較新的樓可以抗8級地震,當時病房裡的孕婦能跑的基本上全跑出去了。有一個孕婦已經臨產了,痛得比較厲害,家屬和孕婦非常害怕,不願意在產房生產,我們只好臨時將她撤離到了一個救護車上。”姚女士回憶說。
姚女士介紹,在醫護人員的陪同安撫下,該孕婦在接近生產時轉入產房。6.0級地震後兩小時,該孕婦成功分娩,母子平安,寶寶有5斤7兩。
“患者都比較緊張,她們擔心醫護人員跑了之後,她們沒有安全保障。我們不停地安慰她們說,我們不會跑,會堅守在崗位上。我們一直是在餘震中做的手術。”姚女士稱。
此外,姚女士告訴新京報記者,現場的應急設施包括臨時帳篷、擔架等已在醫院病房和大廳備好,方便在危險時刻轉移產婦及患者。
▲昨日,雙河鎮中心學校的操場上支起了安置帳篷,受災村民在安置點休息。
━━━━━
一個完整的家,被震得四分五裂
地震發生時,只有趙宇(化名)還醒著,她突然感到了地面劇烈地晃動,眼看著房子從一個角開始塌陷,最後把丈夫和女兒死死地壓住。小兒子從二樓掉到一樓地上,頭上、腳上都是傷。
趙宇大聲喊鄰居救命,打了119,一個小時後救援隊趕來,她的大女兒已遇難,11歲的小兒子從廢墟下被挖出來,渾身在流血。丈夫身上全是刮痕和血痕,一隻腳的指甲整個被刮掉了。
▲地震後,趙宇的丈夫腿上全是刮痕。新京報記者 解蕾 攝
這是雙河鎮葡萄村的救災現場。趙宇說,受傷的人太多了,她的爺爺也被坍塌的預製板壓住,村民們用鐵鍬移開磚石把他救出來,送到了醫院。因為受驚嚇和輕傷,奶奶也去了醫院住院,在打點滴。
一個完整的家,被震得四分五裂。
▲震後,趙宇家成了一片廢墟。新京報記者 解蕾 攝
━━━━━
“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就沒什麼好怕的”
6月17日23點左右,王雨(化名)的朋友圈被宜賓地震的消息刷屏。她馬上給宜賓珙縣的家裡打電話,連著打了好幾個都打不通,她崩潰得大哭。過了將近半小時,終於打通了電話,家裡的房子被震裂了,但好在全家人都跑了出來,她長舒了一口氣。馬上去搜最早一趟回成都的飛機。“恨不得連夜就回家裡,雖然知道他們平安,但不親眼看到,我還是不放心,我想看到他們,特別特別想。”
▲王雨的家人。新京報記者 解蕾 攝
今年26歲的王雨是宜賓市珙縣珙泉人,現在北京一家整容公司做美容師。珙泉鎮位於偏遠的山區裡,風景很好。人生的前十四年她都在這個“好山好水啥都好”的地方長大,也早就習慣了隔三差五的震動。
汶川地震那年,她15歲,在西安上學,同學都驚慌地跑出操場,她卻鎮定自若。“對於我們四川人來說,地震就是家常便飯。”
但這次不一樣,在這場地震裡,王雨表姐的堂弟王正松遇難,他家跟自己家就隔著一條河,可是地震時熟睡的他沒能跑出來。偏遠的山區還沒有進來救援隊,塌陷的路段也只能允許摩托車進出。王正松的妹妹也受了重傷,被送去醫院,剛剛做完手術。
18日早晨六點三十五分,王雨坐上了飛往成都的航班。她一夜沒睡,也根本睡不著。家人和朋友不停地跟她說千萬別回來,擔心餘震危險。可她還是想和家人在一起,她說不害怕地震,“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就沒什麼好怕的。我就想陪在他們身邊。”
王雨的父親和叔叔騎著摩托車來鎮上接她。去珙泉的路都塌方了,車進不去,只有摩托可以。王雨家的房子還算完整,但他們不敢再回去了。一家人就在屋子下麵的棚子裡坐著,王父剛剛從屋子裡接通了電線,山上亮起了一盞燈。
▲去珙泉的路都塌方了,王雨的父親和叔叔騎著摩托來鎮上接她。新京報記者解蕾 攝
━━━━━
經歷了三次地震
張煜(化名)對地震有著超出常人的反應。
宜賓地震時,他正在成都的家中看書,在地面開始搖晃的一瞬間,他跳下床跑到廁所裡蜷縮起來,他嘗試著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的,成都的房子不會倒”。
情緒還是難以控制。跑下樓之後,他給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姐打了一個電話,用大哭來釋放內心的恐懼。
▲雙河鎮房屋被毀,居民正在搬家。新京報記者 彭子洋攝
張煜是北川人。11年前汶川地震,當時12歲的張煜失去了很多親人和朋友。好幾年的時間裡,他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飯也吃不下。平時坐電梯時,只要輕微地一晃動,他的心裡便會開始緊張。甚至有的時候,只是旁邊的人抖了下腿,桌子的動靜也讓他感到恐懼,“形成一種條件反射了。”
不巧的是,2017年九寨溝地震時,張煜剛好在那裡遊玩,又因此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志願團隊時常給他做心理疏導,朋友家人也希望能讓他感受到支援的力量,但地震的陰影還是會時不時籠罩在心頭,“從08年地震到後來九寨溝地震,有一段時間我都還是有這樣的情緒,我不知道怎麼樣才算真正走出來。”
災後心理的建設是一個時常被談起的話題,張煜也希望身邊的人能給受災者更多鼓勵支持,“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自己走出來,一個人的話可能會越陷越深,還是很需要外界力量的鼓勵。”